澧县:秀水兰江——说栗河
湖南省水利厅 时间:2019-09-16
苏子、刘郎、阳老,我们三人:苏子刚过不惑,刘郎满五奔六,只有阳老七十古来稀。我们沿着亲水平台,走在河边的栈道上。栈道是新开发的,木板铺成,踩踏很养脚。
一河好水,我们选择了划船。
前面那群麻鸭泡在兰江里,悠闲自得,其中两只不知何事高兴了,扇起翅膀,嘎嘎嘎,开怀大笑。其它鸭子受到感染,纷纷张开翅膀,亮开嗓门,卡拉OK,河面开起了舞会,有扇开翅膀踮脚耸背的,有踏水一溜烟向前奔跑的,有朝下一个跟头钻进水里去的,有滴溜溜转着圈的。呵呵,没有想到我们的到来,令鸭儿们欢欣鼓舞呢。
唯有白鹭站在浅水滩,不笑不语,娴静地看着这一切。
船划到了兰江桥,以前习惯于居高临下观水,现在换了角度从下往上看,行人在桥上走动,那种高高在上,凌虚御风,像是在天庭里,是琼楼玉宇,恍若另一人间。桥是新翻修,把日子往前数,这儿原是渡口,那时南来北往的人不多,歪脖子柳树下,芦苇丛边,一叶小舟悠闲地横着,像一幅水墨画摆在那儿,画这幅画儿的人呢?对河半坡上小木屋飘起薄薄的炊烟。
“过渡哦。”
“来---了!”静止的水墨画被呼渡声激活了:首先惊起的是浅滩上立着的一对白鹭,纤腿纵身一跃,翅膀张开来,这一对白色的精灵,它们在深树背景的低空忽悠忽悠,一团白色美丽的光逶迤了很远,才把人的视线慢慢拉高飞向遥远的天空。对面的木门吱呀一声,走出一个小妇人,手里端根烟竿。从坡上走下来,船被松了缆索,人跳进船,小船晃荡,水波漾开,浆的咿呀声,水的泼刺声,包括人的谈话对答声,画面很经典。声音呢,怕是声乐界里最上乘的旋律。
如果坐在船上的是乡人,他们则谈论一些鱼的价钱,粮食的收成,秋后房子的翻修,小的划算,大的设想;女眷们则谈东家媳妇娶进门,三年未育;西家媳妇生了两胎,全是女娃;谁家媳妇模样好,谁家媳妇会做事,不外乎东家长,西家短。若是个城里人,上衣袋里还插了支钢笔的,看了兰江的水和岸边的树,以及水下的卵石,一张咧开的嘴就再也合不拢,大赞一河好水,先前看到的野渡舟横,挥之不去,又看了摆渡妇人插在腰间的那长烟杆,也凑上大伙儿话把说上两句:
“不会是神笔马良吧,画得一手好山水。”
“说哪个喽?”
哪一出戏?”
城里人的话太雅,一时叫人难以明白,以疑问作回应还是好的,一般就只当他自言自语了。
兰江的水异常清洌。三伏天里,邀了同伴从小西门里出来,一溜烟跑进兰江,噢,那真是凉爽透了,水清见底,水中游鱼,水底石头,历历在目。口渴了把嘴与水齐平一顿猛喝,是上好的纯净水。一个猛子扎进去,可以睁着眼睛在水底游走,好一个水晶世界。印象最深的是一个猛子已游到对岸深坎边了,有人忽然发现像钱币的分分壳子,冒出头来大叫:快点来捡钱!大家伙儿鱼跃入水,迅速游来,钻进水底摸那钱币——原来是些白色的小圆蚌。
此水既叫兰江,又叫栗河,为澧州八景之一,即“兰江绣水”。叫兰江与屈原有关,叫栗河是名至实归,我们的船也一直逆水向西。到了文良制与大河的接口处,这儿原是一片茂密的树林,树杆很粗,还缠绕着野藤,常常吸引人往那儿张望。终于逮住了一个枯水季节,阳老回忆道:踩着乡民搭的跳磴蹦跳着过河,往树林里钻去,真不知道要在树林里寻找什么,其实什么也不寻,纯乎就是好奇,好玩。真是大木参天!树上一两米高的部位缠绕着许多丝毛草,这是水淹后留下的纪念。里面不见有人行走过的痕迹,很想在里面发现点野物,譬如狐狸,老虎,狼什么的,但都没有,大约经常被水淹的缘故,藏不住。但这里却是鸟的天堂,各种各样鸟的叫声,短短的,悠长的,有的清脆,有的浊重,远远近近,一传一递,组成树林里的大合唱。这些叫声,增添了林子的阴森和恐怖感。间或一只兔子蹿出来,吓人一跳。一只锦鸡落下来,又令人眼前一亮。深一脚浅一脚,只顾看前面和上面,常常一脚踏空,掉进坑里,一只野兔蹦出来又吓人一大跳。还怕遇到蛇,不敢久留,赶紧跑出来。作为小孩子最喜欢傍着栗河的仙眠洲了,他们或者呼渡上船,或者泅水过河,泅水过去后就上树摘桑椹。爬到树上,赶那紫色的果儿摘,摘了就送进嘴里,肚子就是袋子,满满一袋装回家。桑果儿蜜甜,落口消溶。儿童好动,总要另攀新枝。满桑园里乱钻,桑树不高,像蹲着的圣诞老人,好像在招呼你:
“上来吧。”“不!”有过说不的小朋友没有呢?有人写出厚厚的一本书,书名就叫《中国人应当说不》。我是绝不说不的,我本就是为上树而来。
那枝条多么柔软坚固!那弹性多么好!
坐着或者躺在枝上,悠悠颤动,是秋千是软床,很好玩儿。顺手一摘,就是甜蜜的果儿,无须剥皮去核,向上一抛,它就冲上天然后滴溜溜掉进嘴里,溶化在肚里,甜蜜在心里;天下只有桑林才有这等好事。不断地变着法儿往肚子里填,肚子饱了,嘴也染黑了,手也成了乌龙爪,依旧扑咚一声跳下河,泅水过渡,蹦着跳着回家去。
阳老年纪大,喜欢翻古,好新旧对比。他说,水至柔,水有女儿态。这栗河的水,原本是一个清纯的姑娘,后来受到污染,名声臭了,肮脏了。越肮脏越泼污,水姑娘不能自正清白,蒙上不白之冤。
刘郎接住阳老的话头说,喜有国家河湖连通清水工程,向全国铺开,不啻于及时雨。国家痛下决心,实行河长制。河长制是国家大战略,生态文明建设是三大攻坚战之一,澧县实施河长制力度是很大的,党政一把手挂帅亲手抓,实施习近平总书记提出的“绿水青山”就是“金山银山”。
苏子年轻,往后的日子一大把,正醉心于写小说,他对于这个时代的新旧变化,感受到强烈的心灵对撞。说话间,我们走在一个地名叫“落凤坡”的地段,他对落凤坡还是落魂坡搞不准。刘郎说,应该叫“落凤坡”,你没看到这里有个出人才的一中吗?这时几只鸟雀子凌空飞过,清脆的鸣叫,矫健的身姿,似与落凤坡来个配音美。何况还有座古老的城墙,如龙蜿蜒,龙头正与落凤坡齐头并住,朝阳给龙涂上一抹红,与落凤坡交相辉映:好一个龙凤呈祥!
再往前走,就到了兰江公园的对面,这里沿河一长溜仿古商业街修缮落定,一股清明上河图的气势展现在眼前,栗河再也不复脏乱差陈旧面目了。她新生了,洗心革面、脱胎换骨了,得刮目相看,出落得一个大美人,有了贵妇人的体态,恢复了她的知性美。
苏子说,这里应该要写诗作赋,高度赞美才是,你看,两岸多种桂树,水边积气蒙蒙,桥洞的倒影张出一个满圆,似月宫。南宋豪放派刘克庄有首词——清平乐,很合这个场景:风高浪快,万里骑蟾背。曾识姮娥真体态,素面原无粉黛。身游银阙珠宫,俯看积气蒙蒙。醉里偶摇桂树,人间唤作凉风。可用作这篇文章的收束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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