年关将至,父亲开始了一年之中的重头戏──腌肉!往年这一直是奶奶张罗着,如今奶奶去了海南,父亲理所当然地承接下来。看着父亲这一系列利索的操作,历年奶奶做的年味又在眼前鲜活起来。
每年过了元旦奶奶就开始张罗起年货来,雷打不动老俩样是米豆腐和团子。这俩样华容家家户户都会做,奶奶因为得了她厨子父亲的真传,做得尤为可口。自家种的有机大米和糯米,拿到收粮食的地方去用机器打成粉,再拿回家蒸煮,加上自家种的胡萝卜、香干、腊肉、豆豉用腊肉煎的油翻炒熟,一家人围着柴火灶台边包团子边聊天,其乐融融。
第一锅团子蒸熟,奶奶便会拿出几个来煎给我们吃,热乎乎的带着胡萝卜鲜甜和腊肉熏香的外焦里嫩的团子,把这一年寒暑易节,春去冬来的滋味都收在其中了。如果吃完这样一个大团子还有肚子的话,再来一碗米豆腐汤就更好了整个人都会暖和起来。
这俩样吃食只是最简单的,往往是用来正月里打牌饿了吃,奶奶的年味可多得很,看似没啥花样的乡间食材,在她的巧手下,变着花样满足我们的味蕾。卤猪肝、卤猪心、卤猪肚、肉丸子、蛋饺子、萝卜蒸菜、牛肉粉丝煲、黄焖土鸡等等,还有放在灶台里的烤鸡蛋,让我们常年在城里的娃娃,过年吃得开心极了。
别看回老家吃得开心,回家的路上可折腾了。自打我有记忆起,过年回老家就是一件不容易的事,且不说大包小包的带回家的物资,光是过两次轮渡转两次班车就够奔波的。即便是这样,父亲每年都坚持回老家过年,一次都没有缺席。母亲说她印象最深的是我两岁那年冬天下暴雪,雪深得车都难以前进,司机都劝我们不要再走了,父亲二话不说,借了老乡的雨鞋,把我往身上一扛,在齐膝的深雪里走了十几里路,终于走到了家。
爷爷奶奶总是在自家的台子上盼望着,只要看到熟悉的身影,就开始放起炮来。在那简陋却温馨的土坯房里,我和我的一大家子亲人吃了很多次奶奶做的可口的年饭,看了很多次春晚,打了很多次扑克牌,玩了很多次猫猫狗狗。十几年过去了,一家人围着柴火吃着芝麻豆子茶看春晚的味道一直挥之不去。
如今爷爷奶奶年纪大了,身体已经完全不适应华容湿冷的冬天,被大伯接去了海南安享晚年。而以前一直念叨腊鱼腊肉不健康的父亲,却在混然不自知的情况下接下了奶奶的活儿,张罗起腌鱼腌肉来。他说,人在异乡就是惦记这口味儿,海南的时令和湖南完全不同,是没有经历寒冬和风霜的,蔬菜都没有甜味,这些,你还年轻,你不懂。